[旅遊][斯里蘭卡]
斯里蘭卡除夕夜
2015年12月31日晚上9點,剛洗去一身疲憊,敲門聲響起,原來是民宿老闆。他的妻兒睡著了,所以可以跟我們喝一杯,好好聊聊,靜靜等待新一年來臨。叢林包圍著他的家,四野無人,除了大象猴子。屋外小桌,早已放好一瓶斯里蘭卡獨有的椰花酒(ARRACK),一樽雪碧和三隻酒杯。
桌子旁放著四盞小油燈,火苗搖曳閃亮,祝福老闆一家四口來年安好。
老闆身態健碩,妻子看來約三十多歲。他們有一子一女,誰料兒子已經十七歲,最初以為他們早婚,但原來不是。老闆二十九歲時,跟當時廿三歲的女朋友結婚,一轉眼,現在四十七歲了。「因為平日工作訓練有素,所有健康不成問題,只有膝頭開始有點受不了。」他是個導遊,可是又跟一般導遊不太一樣。他的房屋開闊寬敞,窗明几亮,一進屋,就有好幾幅在影樓拍的沙龍照。女兒那張,一手提獎牌,一手執獎狀,給放大至海報尺寸,大剌剌掛在當眼處。乍眼看,是個中產家庭模樣,說沒想過老闆正職是導遊,只因我們對斯里蘭卡導遊的感覺不太好。他們多在景點門口散漫聚集,挾著殘破拖鞋,說著重覆英語字語或國語「你好」招攬生意。話說我們當日就請了個導遊介紹獅子岩,句句MADAM前MADAM後,無論英語、知識還是態度,統統令人失望,每當發問,他只是重覆說過的話,甚至資料有誤。相比之下,眼前老闆英語流利,說話得體,態度大方,簡直天淵之別。
「我收費不便宜,每次三十美元。當然,我要求自己每次工作盡心,很多時候工作多得要推掉。有時旅行社明知我早已答應他人,他卻說願意多付我薪水,但信用對我來說很重要。」然後他把獅子岩的內容,重新介紹一次,例如我問早上該死的導遊,為何壁畫女子統統裸露上身?他說對當時來說平常不過。我再問老闆,老闆解釋,是因為宮廷妃嬪,才可穿上高級的透明絲綢,以吸引國王。壁畫中有一手握蓮花的女子身著上衣,因為她只是個普通宮女。天啊,果然一分錢一分貨,感覺豁然開朗。可是我不明白,為何老闆看來,是生活非一般導遊的富貴?
「外父非常喜歡我,視我如親子。有天他送我好些地,說任我處置,予其留著土地,倒不如賣掉換現金。賣到錢後,我給了些外母作為印度朝聖經費;又給了部分外父;另外給妻子弟弟買了架TUK TUK,皆大歡喜。餘下的錢,再加上一點儲蓄,我買了幅地,給女兒將來蓋房子,因為現在這所房子,是要留給兒子的。我們做事,逐步逐步有計劃,打點將來,也為孩子作點打算。」老闆穿著蘋果綠BURBERRY POLO恤衫,一臉自信娓娓道來,我總覺得,他像是生意人甚於導遊。「我相信KARMA(輪迴),你懂我意思嗎?你對人好,人家自然會對你好,這是一個循環,你的命就會愈來愈好。」
「你現在生活富足,兩個孩子也成材。他們要讀大學,不是問題吧。」我說。「對,應該沒有問題,不過他們將來喜歡做甚麼,我不會干涉。」「萬一兒子跟你一樣,要在獅子岩當導遊?」「不,不不,真的不行,」他笑說,「太辛苦了,每天爬上爬落,我不是跟你說過,膝蓋受不了嗎。好些時候還得應付難搞的客人,尤其是印度人,講解時永遠不聽,然後又問剛講解過的內容,討厭死了。旅行社明知我討厭印度人喜歡英國人,他們找我接招的對象,如果是印度人,總閃爍其詞,申辯他們是住在英國的印度人。但無論他們住在哪裡,身上總流著該死的印度血,個性就是不會變。雖然說要對人好,不過面對印度人,我真的投降了。」老闆禁不住掩臉大笑。
「平日生活忙碌,根本沒時間跟客人好好坐下談天。難得今日除夕,我們有個機會可以一談。下次有機會再來斯里蘭卡,多留數天,我再給你介紹,好好認識斯里蘭卡。」凌晨12點,老闆要睡了,我們學了句斯里蘭卡文的「新年快樂」,互相祝福,就返回房間,在睡夢中靜靜渡過新一年。
除了好好認識斯里蘭卡,2016年還要繼續好好認識自己。一如這個靜靜的晚上,學會安靜默然,努力做好自己喜歡的事。
註:圖中就是椰花酒ARRACK,味道有點像BAILEY,通常混汽水飲。酒精高達33.4%,實在不敢多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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